烧麦
烧麦这个东西,在咱们东北地区,尤其是我居住的这个地方,并不常见,可能大连这面儿多是建国初期的移民的关系吧,可要说在我的老家,卖烧麦的确是不少,什么牛肉馅的烧麦,羊肉馅儿的烧麦,驴肉馅儿的烧麦,基本上可以说五花八门儿,应有尽有。
记得前两年儿,我的一个发小儿准备开一家饭店,但是做饭店这玩意儿,经营什么是个重头戏,选不好项目,能赔得你裤衩子都穿不上,因为这行儿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我还记得的呢,当时大家伙儿喝着啤酒,醉眼朦胧的扯犊子,想让他做巧克力馅儿的烧麦,为啥呢?因为国外有果酱馅儿的馅饼,这几年咱们国内还出现过巧克力火锅儿,咱们不如就另辟蹊径,做巧克力馅儿的烧麦。
当然这事儿没能成行,都是酒话谁也不能当真,真要是他开了一家巧克力馅的烧麦店,估摸儿我们这些人的罪过儿大了去了,先不说挣钱不挣钱的事儿,只要是来饭店的东北老爷们儿都得骂一句“山炮”。
都是扯犊子啊,以上这些都是扯犊子,唠闲篇儿,都别当真,现在眼瞅着都快过年了,今儿个就想着跟大家伙儿唠扯唠扯吃的故事,您要问了吃有啥故事啊?
吃这个东西可是太奇妙了,无论你的身份多高贵。也不论你的身份多低贱,只要您还在喘气儿,一天三顿饭您肯定是落不下,这个您别跟我抬杠,我到晌午头儿就是不吃,咋的?我一天就两顿!
两顿,您不也得吃吗?要不然咋说民以食为天呢!
说到了吃,我想啊,各家肯定都有各家的拿手菜,不管你是西红柿炒蛋,还是蚂蚁上树,亦或是小鸡儿炖蘑菇,总归每家每户都有点儿门面菜,您就比方说吧,我有个朋友两口子谁也不会做饭,可这俩人这些年也琢磨出一手绝活儿来了,那就是煮方便面。
方便面啊这东西,您别看着简单,水烧开了调料包一放那就妥了,这都是常规的煮法儿的确是不稀奇,我这个朋友煮的方便面,就和别人不一样,调料包该着放都能放,可是人家这个火候儿掌控的不是一般的精准,每间隔个十几秒钟,回依次放入金针菇,菠菜,火腿肠儿,外加两个鸡蛋,几片海苔。
年夜饭
你别看就这些家庭做法儿,咱们做的和人家做的就不是一个味儿,口感也赶不上人家煮的方便面好吃,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真的,你不服儿是真的不行!
看到这儿我估计大家伙儿会问了,你这标题不是写的烧麦吗?咋还扯到方便面上去了,赶紧的,说说烧麦的事儿吧!
得了,听您的,咱们书归正传,讲烧麦!
我去过关里,好像在内蒙那块儿特别愿意吃烧麦这个东西,这些年走南闯北,走的地方不少,烧麦这个玩意儿我也没少吃,您就比方说南方吧,他们的烧麦馅儿是米的,对您要是理解造成面皮卷大米也行,就是那个玩意儿吗!
北方的吧都是肉馅儿的,油水儿不小,吃到嘴里比较油腻,说几句心里话啊,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我很少吃到让我惊艳到的好烧麦。
您可能又要问了,你的嘴咋就那么刁呢?整个大中国还没有可口的烧麦了不成?这让你说的,你来讲讲吧,到底是啥样儿的烧麦好吃!
今儿个,我就这个这个时间段儿给大家伙儿白话白话我姥姥家包的烧麦。
前几天我写过一篇“黄马褂儿”的故事,这个是真事儿,咱没必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反正咋贴,我也没有通天纹。
我的姥姥家,是旗人,解放前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沈阳、新民都有自己家的买卖儿铺子,可富贵这玩意儿没有不到头儿的,这份儿偌大的家业到了我姥爷这辈儿就算是,该画句号了。
我姥爷自小儿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长大以后,就迷上玩儿了,猫狗兔子,大老鹰,家里面儿是没少养,加上偶尔自己还愿意抽上两口,家业很快就开始缩水了。
以前的小鬼子,没在东北说了算那功夫还算是好的,等小鬼子成立了满洲国之后可就完了,不少的土地和财产让鬼子就都给占了。
小鬼子欺负人,对咱们老百姓来说是一点招儿都没有,人家说咋地就咋地,大家伙儿谁都没脾气,我这个真不是撒谎,就哪怕今天也是一样,不少人在键盘上喊打喊杀,拳打美利坚,脚踢英吉利的,我给大家伙儿提个醒儿,在北京三里屯跟前儿就是领事馆区,有能耐你就过去扔砖头,我在精神上,永远支持你,不去可是孙子!
反动派
姥爷家的财产眼瞅着就变成别人儿的了,可姥爷丝毫不在意,每个月多收入点儿还是少收入点儿的能怎么的,家里面儿我养的小动物有吃有喝儿,我有大烟膏子抽,就行了!要那么多的钱,没用!
小鬼子赖在中国十四年被美国人的两颗大炮仗给削服儿贴儿的滚回老家了,姥爷的不少买卖儿算是又回来了,可是回来了也没用,鬼子刚走那会儿,在咱们关外胡子、反动派各种势力都有,你想要安安生生做买卖儿,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除非、除非家里面儿又穿官衣儿的人撑腰才行!
可是姥爷家就是个土老财,谁能给姥爷撑腰呢,姥爷合计了再三,拉倒吧,我自己去当兵去吧,那功夫舅舅的岁数不大,姥爷的弟弟,人家在新疆当兵呢,远水解不了眼前的近渴儿啊,姥爷把家里的事儿交待一番,自己就去沈阳当兵去了。
姥爷当的兵,有点儿特殊,可不是咱们人民的部队啊,因为那功夫新中国还没成立呢,您想啊,八一五刚刚光复,放眼全中国能当兵只能给这些个资本家效劳,这也好大地主伺候资本家,谁也别说谁了。
那功夫姥爷算是过上两天舒心的日子,姥爷这个人儿有钱,也不在乎钱,在家钱串儿都是倒着提拉着,在沈阳,自己更是可劲儿的造。
人就是这样儿,只要你愿意花钱,肯花钱,那么你肯定就是不缺朋友,上到营长连长,下到这帮子兄弟袍泽,都成了姥爷的好哥们儿,因为部队里面吃得不好,姥爷三不动儿回老家也会带上几个“战友”改善改善。
解放战争
一来二去营长就觉得姥爷这个人挺可交的,够仗义!得了,给你提个小官吧,姥爷摇身一变就成反动派的一个小连长了。
一个人无论他的政治观点是什么,他都是感情动物,在姥爷的奔着自保目的当兵的情况下竟然能当上了军官,这实在是有意思了。
“开仗!跟谁啊?鬼子不都撵走了吗?”姥爷当年只对自己的生活感兴趣儿,什么国内局势,国际局势根本就不关心!
“还能是谁啊,这回咱们自己打自己!”营长端着酒杯醉眼迷离的对姥爷说道。
经过营长的一番说教,姥爷算是明白咋回事儿了,看来啊,这个兵咱们当到这儿就可以了,不干了,给连长,你给个军长,我也不敢干啊,整不好命都得搭上不可。
姥爷人缘儿不错,当月就把自己的饷银给大家伙儿分了分,不辞而别就回老家了,这个在当时那算是逃兵,逮住了没个好儿,不说枪毙吧,那也得挨上一顿好打。
反动派的军队对这个逃兵的事儿根本就没人儿再意,跑的又不是你一个,当官儿的都跑,我都懒得管呢,你一个当兵的跑就跑吧,人儿也够讲究的,犯不上为了这个事儿遭人恨。
老爷当逃兵这个事儿,就此作罢,没人追究没人提,姥爷就回去当自己的大地主去了。
营长说的话,没过两个月呢,就验证了,英勇的解放大军,一出山海关,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对着反动派就是摁着打,反动派的部队节节败退,据当时的老人讲,反动派的逃兵遍地皆是,您想啊,谁愿意打仗啊,还是打得在自己人,也下不去那个手啊!
当时在老家农村的姥爷经常能听见炮弹声儿,反动派的飞机天天儿在天上嗡嗡,当时姥爷全家人也都担心起来了,打仗这个东西刀枪无眼,他管你是当兵的还是老百姓啊,一颗炮弹下来半个村子都没人了,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战争是人类发明的最残酷的一项运动,这话到啥时候都不过时。
姥爷全家也都是战战兢兢的硬挺着过的日子,四七年年底,天已经是擦黑儿了,家里面儿干活儿的长工早早儿的就把姥爷家的大院子的院门儿给关上了,就在这时儿有人儿不断地拍打大门。
打开大门一看,可是把家里面儿管事儿的吓得够呛,“妈呀,这咋血拉呼啦的呢!”只见门外站了四口儿人,一个浑身是血的老爷们儿,带着两个小丫头儿和一个女人站在了门外“你、你这是找谁啊?”
“我找你们东家,你们东家是我的朋友!”男人对管事儿的说道。
管事儿的不敢怠慢赶紧就把这一家四口儿人让进了院子,咱啊,在这儿多说一句啊,我可不是吹牛逼,东北地区在解放前的确是地广人稀,现在您看东北人不少,那都是解放后闯关东过来的,当初的东北土地是不少,但每一块土地都是有名有姓儿的,可不是谁占就谁的,据老人儿说,姥姥家当年的绰号儿叫“五十两”,怎么个五十两呢?每年姥姥家的祖上都会在除夕这一年由当家人拿出五十两埋到地里面儿,怕的就是后世子孙挨饿,吃不上溜儿,当然了,还有人赖玄,说姥爷家有聚宝盆,那都是扯犊子的话,当不得真!
姥爷家曾经住的院子不小,解放后就成为了当地的小学了,香港回归那年重建,在打地基的时候,还真就挖出了不少大洋,当时被工地上的人哄抢一空,最后来公安和县文物局出面儿有都给要回来了,这都是后话了。
老爷听说家里面儿来人了还以为是胡子呢,拎着自己的匣子炮就出来了,这么一看啊,都认识,不是别人儿,正是自己在沈阳当兵那会儿认识的营长。
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赶紧进屋儿包扎吧!
“大哥,你这是咋整的啊?咋整的跟血葫芦似的啊?”老爷问向营长。
“嗨!可别提了,前面儿的仗打得太狠了,想撤回关里去,可是解放军封锁的是严严实实的,根本就冲不出去啊,上面儿让弟兄们用人堆,可、可谁的命不是命啊,都跑了,全都跑了!嗨!”营长满脸是无尽的无奈。
原来啊,这帮反动派想冲进山海关回关里,可解放军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最后来这支反动派就想着冲到葫芦岛也行啊,在葫芦岛登船也能跑,可是依旧被英勇的解放军给揍回去了!
既然走也走不了,那就只能当逃兵了,自己偷摸儿逃回到沈阳接上自己家人想着寻找机会往那面跑。
可那会儿想出去不是那么容易,一句话整个儿东北都处于“静默状态”,想飞出升天门儿也没有啊!
既然是走不了,那就留下吧,老爷给营长找来了自己的衣裳,又给他包扎了伤口,安置他们全家人在姥爷家里住了下来。
姥爷问过营长,下一步儿有什么打算,营长以前是呼市人,小鬼子滚蛋之后被调防到沈阳的,本来觉得自己今后就稳定下来了,就把自己的家人全都接到了沈阳来了,可哪成想啊,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沈阳是留不下了,就想着去关里,找找以前在部队里的老战友儿,看看能不能帮衬着干点啥!
“干啥啊!大哥,我这么说吧,留在东北吧,这地方养人,我们祖上多少辈子了,就是这么活过来的,等这两天消停儿了,给你划块地,你就在这面儿过日子吧!”姥爷对营长劝道。
可是营长心怀高远,怎么可能愿意留下来种地呢,这是一个有想法儿的人,一心思想在部队里面儿爬得更高,他还劝姥爷跟他一起去南方见世面呢,可是姥爷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眼前安逸的生活呢。
俩人谁也劝不动对方,这个事儿也就只能至此作罢!
姥爷在我们当地算是穿尽吃绝这么一号人物儿,家里面儿有伙夫,饭菜吊着法儿的做,可是一连吃几天之后,营长就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咋的,大哥,你不愿意吃啊?你想吃啥,你就说呗家里有人儿,都能给你颠待!”
“老兄弟,你吃过烧麦吗?”营长问向姥爷。
“烧麦!烧麦咋没吃过呢!我吃过啊,咋沈阳四平街上不是有烧麦馆子吗?吃过,咋没吃过呢!你、你想烧麦吃了?我让他们做!”
姥爷让伙房给做了两屉烧麦,嘿!你说说,小营长放到嘴里一吃,连连摇头“咋的?不好吃啊?不能啊!都是家里的好肉!”姥爷边解释,边自己也加起了一个烧麦,味儿还是那个味儿没有啥不对劲儿的啊!
“这样吧,老兄弟,让我们家你嫂子给你包点烧麦尝尝吧!让你看看啥叫正宗的烧麦。”营长对姥爷说道。
姥爷一听这话心里面儿可是有点不愿意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啥没吃过啊,咋还我们家做的不正宗了呢?行,我就瞅瞅你能做出什么花样儿来。
第二天啊,营长一家儿算是忙活起来了,抓鸡、杀鸡、靠油、剁肉馅儿!把姥爷看的直迷瞪,咋的还有鸡肉烧麦不成?
但咱们不懂,咱们只能看啊!
忙活了小半天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营长一家子,就开始和面,他们和面可是有讲究,这水多了不行,水少了也不行,可丁可卯儿,和完了面又是醒了一会儿,找来了一根大粗的木头当做擀面杖,听人家说啊,擀烧麦皮和擀饺子皮儿不一样,做出我们包饺子的擀面杖做出的烧麦儿皮儿都不正宗。
咱们长话短说啊,这顿烧麦忙活了大半天,算是出锅了,只见出锅儿的烧麦,颤颤巍巍,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白牡丹,面皮儿都是透明的,毫不夸张的说,隔着面皮儿都能看见里面儿的肉馅儿。
咱们用北京的话讲,姥爷是个“玩主”,对吃喝儿,对玩儿,那可是老上心了,您要问了为啥不能用东北话讲啊,嗨!东北话不合适,东北话管老爷这种人叫“败家子儿”
姥爷赶紧就忙不迭的,自己先夹了一个烧麦,味儿是真香啊,到嘴里面儿之后整个口腔儿都是肉的香气,一个字“绝”。
姥爷一下子才感觉到,自己以前吃的那都不是什么烧麦,就是面包肉,这个才是正经的烧麦呢!
后来听姥姥说,姥爷一天三顿就吃这个烧麦,整整吃了十多天也没吃腻,您就说说吧,好吃还是不好吃吧!
营长也不能总在姥爷家待着啊,伤养好了,穿着便装,一家四口就要走,因为姥爷就爱吃这一口烧麦,十分的不舍,营长权衡了再三,就把自己是怎么包烧麦的方式方法交给姥姥。
“老兄弟,你要是不跟我们走啊,这手艺今后兴许就能用得上,多余的大哥就不说了,等到了南方我能站稳了,你就跟大哥干吧!”营长也是个感恩的人,若干年后,从台湾给姥爷来了一封问候的书信差点儿,没让姥爷一命归西!
在大时代下,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平凡的,当然,我的姥爷也是如此,一九六九年的时候姥爷去世了,永远的去追寻了自己的自由人生了。
庆幸的是,姥姥把这门儿手艺传给了大姨和我的母亲,两千年的时候,大舅妈从国有企业下来了,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就想着学学做烧麦的手艺,毕竟家里面儿好几口人需要吃饭呢!
母亲就把做烧麦的手艺交给了舅妈,我的表哥现在已经是一所中学的校长了,每到过年时家里面儿都会做两屉烧麦,表哥经常感慨自己能有几年多亏了烧麦了!
关于那个反动派营长的事儿,我还问过母亲,母亲说好像接到过五六封信,每次来信都给姥姥家带来一场不小的波动,因为特殊的时代也没人敢回信,后来就断了往来了。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今年过年我家年夜饭上的主角除了饺子肯定不会少了那一份儿带着特殊味道的烧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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